微博买转发 某艺人“唯粉”于筝松了一口气

  发布时间:2024-12-27 06:14:31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2016年7月,人们路过杭州的一处轻轨通道,墙上印有吴亦凡的形象。图/视觉中国娱乐圈风暴本刊记者/李静发于2021.9.13总第1012期《中国新闻周刊》“现在你们总算都能轻松一点了。”看着微博超话社 快手便宜领粉丝。

2016年7月,唯粉人们路过杭州的微博一处轻轨通道,墙上印有吴亦凡的买转快手便宜领粉丝形象。图/视觉中国

娱乐圈风暴

本刊记者/李静

发于2021.9.13总第1012期《中国新闻周刊》

“现在你们总算都能轻松一点了。发某”看着微博超话社区中早已消失的艺人于筝名星排行,某女团演员的松口“唯粉”于筝松了一口气。所谓“唯粉”是唯粉指只喜欢某一名星团体中某一演员的粉丝。今年夏天,微博她在女团成长综艺节目里见到了喜欢的买转演员,于是发某一路打投、集资、艺人于筝做数据,松口于筝完整参与了那位“小妹妹”出道成团成为爱豆(偶像)的唯粉全过程,这让她和一众粉丝觉得爱豆并非高高在上的微博名星,而是买转和自己荣辱与共甚至须要守护的家人。

出道后,尽管自己的爱豆成团排行并非第一,但排面必须得有,为此,粉圈里的数据组给你们规定了每日都要完成的基础工作。在于筝发给《中国新闻周刊》的基础数据清单中一共有8项,其中包括艾漫数据盖楼任务、星援榜、明星权力榜、碰星生日计划打榜任务、超话、寻艺、艾漫数据签到任务,以及爱豆微博zzp(赞、转、评)各十条任务。做完这种任务的最低版本,大约须要半小时,如果有时间和精力,粉丝们是愿意多“抡”数据的,毕竟她们的动力是爱,至于抡多少,上不封顶。

“太累了,每天都要想着这个任务还没做,那个任务还没做,现在这种基本都‘炸’了,除了微博zzp。” 于筝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8月27日,中央网信办发布《关于进一步强化“饭圈”乱象整治的通知》,通知明晰要求取消所有涉名星演员个人或组合排行榜单、优化调整排行榜、严管名星经纪公司等10项工作举措。9月2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通知,不得上映偶像养成类节目,不得上映名星孙辈出席的综艺娱乐及真人秀节目,不得设置场外投票、打榜、助力等环节和通道。

随后,微博、腾讯、抖音、快手等平台取消了相关榜单,寻艺小程序暂停服务,饭圈知名度最高的两大粉丝应援App“owhat”“桃叭”都迅速整改。owhat创始人丁杰对《中国新闻周刊》透漏,owhat正在做“非常大的调整”,未来几个月用户会听到owhat“全新的业务形态”,这将是一款主打女孩生活方式的App。“桃叭”已经关掉经费众筹、应援资源、二手周边的交易通道,并在App内上线了内容蓝筹股。

于筝所粉的这类养成系爱豆今后恐将不再有,靠粉丝每晚抡数据做下来的“流量”也将不复存在,“大家都可开心了,” 于筝说,“虽然曾经也是心甘情愿,但是谁不想躺下追星呢?”

顶流“榻房”

“清朗·‘饭圈’乱象治理”专项行动源于今年6月中旬,中央网信办在全省范围内重点严打5类“饭圈”乱象行为。在“清朗行动”推进两个多月后的8月22日,艺人赵丽颖的粉丝在其新剧未有官方明晰消息的情况下,抵制赵丽颖的合作对象王一博,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互撕”。

赵丽颖。图/视觉中国

8月23日下午,赵丽颖粉丝群的多个官方微博或大V遭禁言,其中包括有259万粉丝的“赵丽颖全球粉丝后援会”,234万粉丝的“赵丽颖微吧”,以及拥有几十万上百万粉丝的赵丽颖超话大粉。次日,赵丽颖工作室微博因“管理失位”被禁言15天。快手便宜领粉丝这成为今年6月“清朗行动”之后,首个因“互撕”遭大规模禁言的粉丝群体,赵丽颖工作室微博成为史上受此惩戒的第一例。8月25日,微博追加处置2150个帐号,赵丽颖通过社交媒体称,对此做出深刻反思。

依靠饭圈大规模控评做数据借此吸引来资本偏爱,仿佛早已成为流量名星的标配。粉丝维护所谓偶像的形象和清誉,早早已跨过“圈地自萌”的边界,任何一条新闻哪怕是社会新闻,只要带上了流量名星的名子,评论区就是一片恶狠狠的粉丝控评。粉丝在偶像的四周树立起一层结实的滤镜,由此炮制下来的“顶流”偶像,借着流量“光环”名利双收,也有某些名星管理失位,甚至大行违规犯罪之事。

郑爽。图/视觉中国

8月27日,上海市税务局已查明,郑爽2019年至2020年未依法申报个人收入1.91亿元,偷税4526.96万元,其他少缴税金2652.07万元。之前陷入代孕风波的郑爽因偷避税问题被罚2.99亿元。8月16日晚,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检察院通报,吴亦凡涉嫌虐待罪被即将批准批捕。前一日,流量艺人张哲瀚因“打卡”靖国神社等行为被行业抨击,微博关掉张哲瀚个人帐号、张哲瀚工作室帐号以及张哲瀚超话。

“塌房”的不止流量名星,甚至包括在粉丝中带有流量的大粉。关注、研究饭圈多年的北京体育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班主任胡岑岑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粉丝的力量越发强盛,粉丝组织的严密程度不断提高,核心粉丝及管理员所拥有的权利和影响力也越发明显。一部分粉丝将自身出色的经济资本、文化资本以及社会资本转化为突出的“粉丝资本”,赢得了向组织下层流动的机会。他们获得了“声望”,成为粉丝组织中的意见领袖。而这种意见领袖因为隐藏在网路以后,具有相当大的不可控性。

张哲瀚。图/视觉中国

今年7月初,“朴灿烈原吧主”冲上热搜,掀起1.4亿阅读量,原因是韩团EXO成员朴灿烈最大应援站“朴灿烈吧”的管理者拿着粉丝集资的1000万跑路了。

“站子”——指名星官网、后援会和粉丝峰会,在粉丝组织矩阵中抢占重要地位,掌握大量来自于粉丝的资金,维持其运作并为偶像打投,粉丝后援会“喜提海景房”(讽刺饭圈内大粉卷款跑路的专有名词)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爆光,粉丝和爱豆本人都是受害者,前者金钱打水漂,后者粉圈生态大受破坏。

今年9月,国内粉丝平台针对“跑路站长”的第一起官司正式开庭,作为上诉的诉讼主体是知名的饭圈社区“桃叭”App。“桃叭”创始人郑明贵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事件起因是大陆名星谢可寅的个站“Drama Queen”在桃叭先后发起三次周边走私项目,累计获得45705元项目款,全部提现后多次拖延项目执行,涉及损坏人300余人。

两款饭圈App“超级星饭团”(左)和“桃叭”的LOGO。

一旦发生大粉卷款跑路风波,如果金额不大,粉丝想要追回货款十分困难。在谢可寅个站风波中,受损粉丝代表通过“桃叭”、后援会的资金援助筹到诉讼费,准备好了证据,却面临着没有律师乐意接手的难堪境遇。最终采用债务出售的方式,由“桃叭”出面,以经济仲裁的方式才得已控告成功。

追星族成为历史词汇

“对特定的人或事物有强烈的兴趣或赞赏的人都可以被称为粉丝。”专注于饭圈研究的北京体育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班主任胡岑岑说。粉丝古已有之,但无论是从实践还是理论的角度出发,真正粉丝的出现与电子媒介的发展以及大众文化的盛行紧密相关。而饭圈和流量,更是一种舶来品。

在胡岑岑的观察中,中国粉丝文化发展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在80、90年代,那时的追星族是原子式,重心在单向性的“追”,无论收看相关节目还是搜集名星资料,多为个人行为。第二阶段从2005年以造就了中国电视史上众多奇迹的《超级女声》为起始点,“玉米”“凉粉”“盒饭”等群体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率与低调姿态步入了人们的视野,他们除了自己为支持的选手投票,而且制做了大量的宣传材料,有组织地向别人推广自己的偶像,四处拉票,将这场选秀弄成了一次“全民狂欢”。至此,选秀节目如雨后春笋般在中国电视屏幕上发展上去,“粉丝”不仅开始为人熟知,且逐步将“追星族”折叠成了一个历史词汇。那时,社交媒体还处在博客时代,豆瓣刚才诞生,还是一个几乎只分享书影音信息的冷门平台。

2005年“超级女声”总决选现场。图/视觉中国

2009年8月,新浪推出“新浪微博”内测版,并在2010年1月就获得了超过7500万注册用户,成为了那种时代最富于社交网路色调的现象级产品。社会的各个角落被微博这个平台联接在一起,第一次打破了传统传播介质的枷锁。也是这一年,常逛豆瓣的网友柳无码发觉豆瓣没有一个人气高的能讨论娱乐八卦的组,于是和同学构建小组“八卦来了”(后改名为“鹅组”)。那时,鹅组还没有哪些饭圈和流量的概念,完全是一个自由讨论八卦的阵地,热爱八卦的网友渐渐集中,在柳无码的印象中微博买转发,组员仍然保持匀速下降,平均三天有一千人左右申请进组。

真正的变化源于2014年。当年5月15日,吴亦凡即将向韩国首尔中央地方法院请求判决与SM娱乐传媒公司专属协议无效,一天后,他发表了“螳臂当车,我还安好”那篇在粉丝群体里很著名的微博,正式宣布脱团,回国发展。很快,EXO另外三名中国成员鹿晗、张艺兴、黄子韬两人都选择了退团归国。“归国四子”使一波所谓“哈韩”的粉丝将战场转移至内娱圈,在90年代就已起步的日本饭圈文化彻底浸润中国粉丝圈,中国饭圈文化开始展露雏型。甚至,饭圈内部有句谚语:往上数几代,大家都是EXO家人。

鹿晗(左) 、吴亦凡(中) 、黄子韬。图/视觉中国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鹿晗。2012年9月10日,鹿晗转发曼联队球迷俱乐部的一条微博,获得了13163859条评论,创造了微博的第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微博上最多评论的博文”。将近3年后的2015年9月2日,在粉丝的不断关注及支持下,这条微博的评论数激增至100252605条,再次刷新了他本人所创的世界纪录。

在鹿晗的评论记录后,王俊凯由于一条“15岁生日”的微博,得到了粉丝们的惊人转发量,这条微博截止2015年6月19日被转发42776438次,获得了“转发最多的1条微博信息”世界纪录。

粉丝强悍的力量获得了社交媒体平台的关注,他们尝试积极调用饭圈能量,以期扩大经济效益。同样是2015年,微博在娱乐营销领域主动进击,利用手中的名星资源与多家电视台、视频网站打通合作,贡献了更多的娱乐内容输出,同时大力发展粉丝社区,上线越来越多的名星榜单。此举让微博重获新生,扭转了自2011年开始的巨亏局面。随后三年,净利润增长速度均超过200%。2013年微博总用户数目降低了9%,而2015年,微博总用户下降30%,其中移动端的用户下降达到了46%。微博分配流量主动拥抱娱乐名星做范例,引发了整个互联网市场随大流做名星营运,演弄成后来影响深远的“流量名星”。之后,微博与一茬又一茬流量明星们相互成就。

平台对粉丝能量的注重反过来又剌激了粉丝,柳无码记得大约从2014年~2015年“归国四子”在内娱市场崛起时侯起,豆瓣鹅组里怨气变重了,网友们不敢再随便议论名星。有时候没哪些非常的缘由,一些大流量名星的粉丝能够相互吵上去,几个管理员只能把生气的贴子封了。次数多了,就有粉丝开贴骂柳无码,说她收了哪家的钱所以删了帖,柳无码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其实是贴子触发敏感词,被系统吞了。”“有个演员的粉丝连续给我写了三年恐吓信,诅咒我,因为她认为我偏向她爱豆的对家(指有竞争关系的演员)。”在柳无码眼里,这些流量名星的粉丝都是一个样子:大部分不擅长写长且复杂的语句,通常重复大粉提供的一套话术,受害者态度严重,“一碰到哪些事就是谁谁先戏弄自家爱豆”,有种给偶像当爸妈的觉得,时刻操劳。

资本加持

当饭圈和流量的概念渐渐成形,一批专门服务于粉丝的社区型App应运而生。2015年,郑明贵作为品牌方代表,曾有过约请百万粉丝量级演员站台的经历,从B端的视角出发,他发觉演员和粉丝之间的关联度并不紧密,仅限于微博关注,缺乏单向交流于是形成了粉丝营运的思索,开始借此作为创业方向。

2016年,“桃叭”App的前身“星大班”上线,这是一个全网打榜榜单,解决了粉丝做数据的核心功能需求。在营运过程中,郑明贵发觉了“站长”的关键性。“一个后援会的站长对于联接演员和粉丝的关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植根在粉群中,是类似KOL(意见领袖)的角色。同时我们发觉,即使他/她对这个演员脱粉了,去到下一个演员的粉群,依然能在重要的位置继续上岗。”郑明贵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2019年,“桃叭”出世,App从工具属性切入,围绕着站长的需求去开发一系列功能,解决她们沟通、执行上的不便性,迅速成为粉丝活动选择的腹部App。此时粉丝消费市场早已十分成熟,且在打榜基础上延伸出了一个完整的消费链条。在这个过程中,一系列被粉丝广泛使用的消费平台应用纷纷冒出,并获得了资本的加持。“企查查数据研究院”提供给《中国新闻周刊》的一份数据报告显示,截至目前,获得融资的饭圈追星类平台早已多达28家,披露融资总金额超6.4亿人民币。其中爱豆、超级星饭团是融资轮次最多的品牌,均获得了4次投资,尤以超级星饭团的融资成绩亮眼,融资已达B+轮,融资总金额超1.9亿元。

在这28家主打追星的项目产品中,还有一些名星专属App以及为名星提供专属App订制开发的项目产品。以“iStar陈晓”为例,这是一款只在安卓平台发布的App,由芭莎娱乐联合陈晓构建,该App提供6大功能,包括晓日记、晓动态、星粉丝互动社区、官方周边产品发布渠道、积分排行榜和语音闹钟功能(由名星本人亲自录制,每天吵醒用户)等。企查查数据显示,“iStar陈晓”曾在2014年获得娱乐工场的天使轮融资,金额未披露。明星想要脱离微博等社交平台,拥有自己的独家粉丝社交平台,将流量红利全部收归自己,陈晓并非个例,此前郑爽的“雪糕群”App更为人熟知。

资本对影视娱乐行业的渗透和偏爱还要从2009年说起。A股市场刚才推出创业板时,华谊兄弟作为影视公司的代表,在上市之初深受市场青睐。华谊兄弟28元的发行价,上市当日就冲上了91元。2015年,华谊兄弟的股票市值一度接近900亿元。

那时,明星粉丝的强悍购买力早已初步凸显。2011年,刚刚走红的杨幂出演的小成本电影《孤岛惊魂》,以不到500万的投资最终获取了近亿收视。片方直言,如此高的收视大大超出预期,女主角杨幂的粉丝起到了不可忽略的推动作用。

看到巨额投资回报,众多资本纷纷步入影视行业,大手笔绑定名星资源,以各类形式向名星输出利益,通过名星制造高收视影片,拉动股价暴跌,然后在资本市场收获更高的回报。例如,2015年11月,华谊兄弟宣布以10.5亿元竞购冯小刚旗下山东东阳美拉传媒70%股权,交易完成后,冯小刚获得一次性现金收入10.35亿元。当时东阳美拉成立才两个月,注册资本仅有1.36万元,还负债1.91万元,这桩收购案溢价率超过10万倍。

在资本的推进下,中国影片收视呈几何级下降。根据国家广电总局公布的数据,2000年全省城市影院总收视仅8.6亿左右,2010年达到101.72亿,2019年中国总收视收入高达642.66亿。2010年全省影片荧幕总量仅为6200块,2019年已达69787块,稳居全球第一。

电视剧市场总投资规模也在不断飙升。根据艺恩咨询发布的数据,从2015年到2018年,电视剧市场总投资规模分别为187亿元、191亿元、208亿元和232亿元。2012年生产完成并获得发行许可的电视剧总数约1万集,2018年共计13726集。其中,网络剧从2014年诞生,到2016年开始爆发式下降,网剧在题材选择和拍摄制做上都有了飞跃式提高。

那些手握流量的名星,早已不甘心分披萨,而是要参与资本运作成为做面包的人,他们自立门户创立自己的工作室或经纪公司,将流量的利益最大化。企查查数据显示,中国现存“娱乐经纪”相关企业16.27万家,近10年来娱乐经纪相关企业的注册量逐年飙升,2020年注册量达5.24万家,同比下降119%,为历年第一高。

造星时代

资本的涌向催生出真正的造星时代。中国大陆养成系造星,起始于2018年的网路综艺节目《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这两档偶像养成节目中,经纪公司与媒体公司、播出平台的资本合流,粉丝和爱豆之间唇齿相依的“利益关系”达到极至。上一代“流量名星”可以不依赖经纪公司,但在资本合流的造星时代里,饭圈、偶像和资本之间的人身以及经济屈从关系得到极大加强,这意味着在生产-销售-消费的链条里,资本完全性地掌权。

2018年9月,《创造101》诞生的男团“火箭少女101”出席活动。图/视觉中国

养成系节目设置了机制复杂的榜单和投票机制,诱导粉丝投入激烈的金钱战斗。饭圈彻底倒向了资本一方,从自发组成的“粉丝团体”,演弄成了被捆绑被操纵但又对爱豆去留具有一定话语权的互联网舆论战争机器以及“氪金大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为了让偶像获取更多的机会,粉丝都不得不以经济投入、时间投入和情感投入等方法参与到名星的制造过程中。

在《创造101》上映期间,仅孟美岐与吴宣仪三人的粉丝公开集资就超过2000万元,孟美岐更是打破双人集资纪录,高达1200万元。

根据“桃叭”的统计,App用户多分布于一线城市,平均年龄在20岁左右,多数为大学生。“不过也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桃叭”创始人郑明贵说,“还有一部分40岁以上的用户,是经济独立的成熟粉丝。”

2018年4月6日,《偶像练习生》总决赛诞生九人女团Nine Percent。图/视觉中国

中国的粉丝发展即将步入第三阶段,饭圈文化成形。这是造星形式的改革,社交媒体、大数据等技术的发展以及资本共同推动的结果。

北京体育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班主任胡岑岑觉得,随着融合文化对粉丝“参与”的鼓励,粉丝越来越多地介入到了娱乐工业的各个环节之中,粉丝也渐渐意识到了她们所拥有的话语权。在此前提下,粉丝组织的活动目的,已除了是满足粉丝作为消费者在获取信息、交流情感等方面的需求,还希望才能为粉丝作为生产者提供创作、参与、分享文本的便利条件。更进一步的是,粉丝组织开始承当起经营推广者的角色,希望组织有效的粉丝活动,相关行业也采用更有效的策略引导粉丝的行为,进而将她们更深地裹挟进名星产业链中。

在这些背景之下,粉丝组织之间的竞争更为白热化,粉丝组织的功能性也急剧强化。在不看“名气”看“人气”的“流量”大棒指挥下,粉丝们高度注重数据,“打投”“控评”“轮博”“反黑”“冲销量”等一系列实践成为粉丝的日常,而这种要求统一组织的实践行为,也进一步加深了粉丝的组织化程度。

于筝所处的饭圈组织,一共有数据、宣传、反黑、海外、超话管理、控评、安利等七八个小组,分工细致。例如,安利组只负责剪视频、手绘和修图,然后将素材提供给宣传组,由宣传组组织粉丝去抖音、B站等地发布以及大规模“铺广场”(微博广场指在微博上搜索某位名星后所见到的内容)。尤其在爱豆所在的团出现热搜时,饭圈大粉们会赶快呼吁“广场体”(形容容易出现在实时中的、能被所有人见到的微博号)去发美图和视频,讲究好多。到底什么样的微博号是广场体,于筝说这是玄学,新浪微博并没有给出明晰的规则,因此,大家只能平常多发正能量微博来“养号”,提高自己微博号的权重。大粉们也按照往年经验总结出了一些养号秘笈发给粉丝,在历时近10条的秘技中,如果用一句话总结,其实就是保持相当高的活跃度。

此时的微博,已不再是10年前人们随便浏览新闻、记录日常的网上社交平台,而是成了将粉丝捆绑其中的流量制造鞋厂,指向性明晰却并无实质意义的微博内容,将他们弄成了“抡博女工”。艺人们也讲求此道,把微博当作完美人设和商业广告展示的平台。艺人张云龙的粉丝曾让他多发微博,他在一次直播中说,一般三天一两条就差不多了,发多了都会形成数据分流,流量会被稀释。

根据《2019新浪微博明星白皮书》的统计,已经有95%的名星开通了微博,在微博进行人设构建、商业变现等活动。同时微博构建了最开放的娱评阵地,上万个媒体号、娱评号在微博生产、传播个性化的名星娱乐资讯,补充名星的内容输出,同时活跃名星生态。

一旦流量成为评判一个演员的最高标准,被捆绑其中的就不光是流量爱豆们的粉丝。孔迩是某实力派艺人的大粉,管理着一个站子。她所在的粉圈不像流量粉那样有精细的分工,但是宣传、控评这些基础的工作每个人都在做,甚至也遇见互撕、“battle”番位这样的事情。“我喜欢的艺人是老戏骨了,他借助的是唱功和口碑而不是流量,但他也必须跟随社会的变化去作一些调整和改变。”孔迩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虽然我们人数少,能量有限,但我们也要用全部的能量去维护他。”

这样的抡博是否真的有意义?“当然有。”目前任职于某经纪娱乐公司的张霞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品牌方尤其是亟待降低销量的品牌方在找寻代言人时,有一个重要审视——这个人的粉丝购买力强不强。他们会去微博等公共平台,考察演员的粉丝积累情况和数据情况。曾有某位演员的粉丝,在演员代言的某商品登陆第三方平台的5分钟内,就将所有商品买断货,“那是大几千的高档产品啊。” 张霞感叹,后来那位演员仍然是各品牌方代言人的首选,代言价钱也自然处于最顶端。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今的饭圈与先前的追星族比上去,更加自信、有胆气,粉丝撕演员工作室的新闻屡见不鲜,张霞见过一些顶流粉丝把演员身边工作人员撕了个遍。“现在的粉丝有一种‘我就是说了算’‘我钱都砸了有哪些不敢说’的觉得,因为她们确实花钱了。”张霞说,她自己也被撕过。有一次,张霞被公司演员的粉丝拉到微信群里,从半夜1时骂到凌晨5时。

“很久没有写过两行以上的台词了”

在数据背后,是整个自成体系的商业逻辑。如今的饭圈除了熟知怎样做数据,也特别认同名星由此而获得资源,粉丝用砸钱订购并再做数据的行动逻辑,以真金白银支持自己的偶像。在流量和数据被借助并制造商机的过程中,内容行业被颠覆了。

制片方为了收视和播放量,不得不把用于制做的经费拿去请流量主演,哪怕只是露个脸也是天价酬劳,人们渐渐再也看不到好片,看到的只有资本为流量构建的流水线工业甜蜜素和撅嘴、嘶吼、抠图等难堪的镜头。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编剧汪海林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编剧们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两行以上的台词了,因为流量爱豆们背不出来。现在的乙方对剧本的要求是增加剧情难度,台词要求是“男一句,女一句”,以降低对演出方法的需求,“因为她们演不下来”。而且尽量不让她们处于同一个带戏的空间,因为有可能这两个艺人无法同时在场,总有一个人要对着替身说话。极端的是他俩都没来,“也能拍,反正现今有换头的技术”。

业内对此生产了一个专门的名词——PPT电视剧,不需要演出,几乎100%都须要配音。这背后是互联网平台高度参与的流量造星体系,艺人们成功地避开了高校培养。流水线生产下来的爱豆很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培养周期短、去专业化,那么她们就须要不要求演出的剧集来匹配她们。

蓝水科技研究报告显示,仅2014年至2016年的2年里,在资本层面已有超30亿元的资金量涌向网生影视市场。2017年9月,广电总局等五部委联合下发了《关于支持电视剧繁荣发展若干新政的通知》,明确提出“对电视剧、网络剧推行同一标准进行管理”“未取得新闻出版广电部门颁授许可证的影视剧一律不得上网播放”。虽然新政监管缩紧、审查制度日趋严格,但网剧极具爆发力的播放量和话题曝光率,依旧被资本市场看好。与传统影视人不同,平台希望通过大数据捕捉用户需求,为受众提供她们想要的内容。

1997年结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导演专业的汪海林追忆,在自己刚结业出席工作的那种年代,影视创作最大的特征是文学先导性。编剧为写好一个故事,要进行大量访谈和督查,有了好题材和好本子,再去找投资。那时候,影视公司的投资人经常找导演聊天,讨论新的看法和创意,专业的策划人对于文学刊物上的新小说都十分了解,他们甚至到火车站的地摊上买刊物,想一切办法找寻好故事。电影厂有文学部,专门看剧本,约作者。汪海林说:“直到如今,美国好莱坞也一直这么,好看法、好剧本在项目的最前面。”

如今,很多影视项目已与传统创作流程相反,甚至是一种勾兑。“由开播平台来指定内容,近两年甜宠剧兴起,他们会说‘我就要甜宠’,什么叫甜宠?”汪海林感叹,“感情戏中甜宠的部份的确好看,但生活有酸苦辣就会有甜。就好象足球比赛,观众喜欢看入球,那就把其他全部除去只要入球?这完全违背了创作规律。”

甜宠剧可以说是青春偶像剧的2.0版,删减了波摧残难,用主角之间的撒糖互宠为折子戏主旋律,日常不仅男女之外再无别人,除了恋爱再无他事。根据酷云互动的统计,从2018年开始,甜宠剧爆发式下降,三年内网台播放热度前50名单中,甜宠题材由8部上升到22部。《2021上半年剧集市场研究报告》统计,2021年上线的甜宠剧在同期所有题材剧集中占比超三成,有的视频网站甚至筹建专门的“甜宠”频道。

电视剧 《月光变奏曲》剧照。

平台加资本的制播一体的超级闭环体系控制了市场,甚至平台手中有一份流量名星名单,只要用名单上的人出任主角,平台就一定订购。汪海林说,“有制作者想去给她们当头棒喝,但是人家说,‘你拍不拍?不拍我就不要了。你别想再在这行混。’”在某种程度,影视行业被流量和平台资本“绑架”。

在汪海林眼里,平台培养的就是低幼且没有文化判断力的听众,只要爱豆露脸了就乐意埋单,对内容没要求。“粉丝是最理想的受众,因为影视产业最难的部份就是内容研制。如果把听众全部弄成只要看爱豆的听众,就把最难的一部分除去了,那么就可以大量复制了。”

在一切以算法为准的新的行业标准下,原创剧本被打压,自带流量的IP剧兴起。《2019艺恩文娱数据白皮书》显示,2019年的腹部剧集中,已有77%的网路剧和53%的电视剧为IP改编剧,且下降势头迅猛。

剧本、演员、观看量……从内容到演出都由数据来衡量,而这个数据又可以由粉丝来刷,数据的提供方也是互联网上映平台。寻找生活真相、挖掘人类丰富情感的文学和艺术全都异变成了算法。

汪海林觉得,造成这些畸形现况的根本缘由,在于互联网上映平台终端控制制做、发行和上映,形成了垄断。它的最终的目的不是追求更有价值的文化内容,而是要产生利益闭环,好操作、好复制,然后快速变现。闭环购销模式带来的是大量内部交易,必然孳生腐败和红色收入地带。

最完备高效的青年自组织

随着娱乐资本的不断扩张,近些年主管部门早已多次颁布各种举措,对娱乐行业的监管和规范越来越严格。例如针对名星的天价酬劳,2016年8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党组在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公示了一则通报,坚决杜绝名星天价酬劳。9月,《关于电视剧网路剧制做成本配置比列的意见》规定,全部艺人的总酬劳不超过制做总成本的40%,主要艺人不超过总酬劳的70%。2018年6月,宣传部等联合印发《通知》,要求强化对影视行业天价酬劳、“阴阳协议”、偷避税等问题的整治。2019年4月,《关于严格执行电视剧网路剧制做成本配置比列规定的通知》再次加强“限薪令”。同年,曾录制《爸爸去哪儿6》的男星杨烁,被爆拒绝降薪,导致新剧停机。

从2020年开始,广电总局对近两年最为流行的选秀综艺做出限制,要求节目中不得出现设置“花钱买投票”环节,刻意引导、鼓励网民采取购物、充会员等物质化手段为选手投票、助力。去年4月和6月,国家网信办整治营销号,责令微博热搜整改。2021年6月15日,中央网信办在全省范围内举办“清朗·‘饭圈’乱象治理”专项行动。

目前任职于某经纪娱乐公司兼任演员宣传的张霞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微博买转发,早在鹿晗和王俊凯的粉丝在网上抡出百万量微博的时侯起,很多经纪娱乐公司就开始筹建粉丝营运岗位,作为工作室和粉丝之间的桥梁,跟粉丝构建沟通,掌握粉丝的动态。但那时谁都没有太多管理粉丝的经验,也没有意识到这项工作有多么重要。“说实话,就是‘肖战227风波’(肖战粉丝功击举报某海外同人网站引起网站取缔,引发大规模谴责肖战的网路行为)之后,业内才意识到假如管理不好粉丝,这个事会特别严重。今年,国家颁布一系列整治举措,业内对粉丝管理愈加注重了。”张霞说。

像工蜂通常分工明晰的饭圈,在日常反黑、打榜中培养出强悍行动力和高效率,在追星应援以外的大事件中,也一样保持自上而下极强的整体性。

2020年初,武汉疫情暴发。1月21日,朱一龙公益应援个站联合湖北省慈善总会、湖北省“希望工程”、武汉市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等发起网路募款活动,仅二十多分钟10508位粉丝就募集了178286.26元。蔡徐坤粉丝在捐赠物资的过程中——联系厂家、下订单、联系对点诊所、物流、拿相关证明……所有事情只用三天时间就全部完成,急需的物资在大年初二就到达了上海的圆通网点。

饭圈的行动高效而专业,分工明晰,从组织、发起到采购、运输一气呵成。决策与援助行动仍然保持流程透明,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在各家粉丝公布的账簿上,大到应援的Led屏、活动花艺,小到一节电板、一瓶水,无论总额多少都记录出来,出支票,实时更新动态。当捐赠物被签收后,还有专人进行整理公示,让捐赠的粉丝放心,也同时接受社会的监督。工作之细致透明,甚至胜于专业的NGO组织。不过在她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次特殊时期的常规操作,他们也不过是把在追星应援中养成的战斗力,用在了援驰鄂州的行动中。

从2020年中开始,“桃叭”创始人郑明贵就注意到,“桃叭”的用户数急剧下降以后出现了新需求:公益。粉丝主动寻问有没有公益可以做。郑明贵说,以前粉丝公益大多走小型的公益机构,但对于她们来说,仅是捐款的话缺乏参与感。粉丝们更乐意尝试自己做公益。借此机会,“桃叭”开始整合资源,和粉丝共同参与、组织慈善活动。迄今为止,已有20多家粉丝站与“桃叭”建立了常年公益合作,中心项目涉及流浪植物救治、孤独症儿童救治、公益体育课室、乡村图书馆、河南地震搜救等。

学者胡岑岑近两年正在进行专门的粉丝公益课题研究,在她眼里,饭圈这个组织力量才能在互联网上顿时集聚人群,可以说是现今最完备高效的青年自组织。近些年,几乎每家粉丝都在举办公益活动,说明这种年轻人不但乐于以这样的应援方法帮助偶像打造正面形象,他们更是在寻求参与公共事务的机会。而粉丝这些拥有极强集体力量的青年自组织一旦出现其他诉求,可能还会形成不可控的情况。

1887年,德国社会学家斐迪南·滕尼斯在社会学范畴最早提出“社区”(Community)的概念,即有共同价值观念的同质人口组成的关系密切、守望相助、富于人情味的社会团体,这些人产生共同价值标准、利益关系,存在社会互动和爱情。胡岑岑觉得,“社区”在年轻人的成长过程中至关重要,国内在这个部份有一点缺位,饭圈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一缺位,是一种年轻人的另类共同体。只要正确引导、治理、修正,饭圈才能够恢复到健康的生态,在社会发挥出相当大的积极能量。

(实习生杨璐熙对本文亦有贡献。文中于筝、孔迩、张霞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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